我知道，提起金庸的小說，有的人會像吃了春藥一樣興奮不已。然而，四十年前，金庸小說「隨風潛入夜」之時，它完全享受不到這個待遇。那時，金庸小說只能藏在課桌下面偷偷地看，完全不敢堂堂正正地擺到桌面上來。憂國憂民又為我們的「思想問題」操碎了心的老師們當時還保留着在課間檢查同學們課桌的習慣，我忝為「豬頭小隊長」緊隨其後。倘若在某同學的課桌裏搜出《在烈火中永生》或《雷鋒的故事》啥的，老師喜上眉梢，溢於言表，大有馬上發獎狀和貼小紅花的架勢。可是，倘若翻出金庸、梁羽生的武俠小說，則立即多雲轉陰，皺着眉頭，憂心忡忡，他表情變化之明顯，我看得清清楚楚。接下來的班會上必然要講「有益身心健康的書要多讀」，私下談話則是：你怎麼能讀這樣的書……他向我們傳達了一個明確無誤的信號：讀金庸的小說，是一件不名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