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潮.動向
2023-9-29
二〇二三年十月號
[學苑春秋.學府點滴] 夜市

夜長夢多

香港浸會大學 陳羿衡

因為中學選修文史,偶而能隨遊學團到台灣、大陸考察。每逢夜市環節,在士林熙來攘往的人群中,如何避開在胸口掠過的炸粉、醬料、滴油的紙袋,力保衣衫的不失,然後順着某家阿姨阿叔的叫喊,開個專屬的紅海,吃下一根滋滋冒油的烤腸,可是一場學問。吃飽到另一邊,聽着那些渴望更大舞台的人,唱着無人跟唱的原創,不怕嘈醒樓上明天要起六半返工的黎生,旁邊那些小兩口經營的檔口,一遞一接,在長夜下反而撐起一個家庭。有人說夜色迷人,夜市才如此吸引。敦煌的沙洲夜市,因為地勢關係,即使到八九點,天色還是一貫橘黃,但不礙老闆拿出十元十三串的羊肉,坐下與我們聊天,一起大塊吃肉,再掏出一盤牛肉,剪下稀有部位,讓我們試試。街尾攤檔擺賣的「藝術品」,譬如十多元的「夜光杯」,沒有貼得方正的「開心敦煌」標籤,說白點,便是贗品,但在攤主帶點方言口音的熱情介紹下,一切來得那麼剛好,原因不明,就如我不會到敦煌租借和服,然後四處留影。我想,大概這與他們本身有夜市文化有關,而夜市,正是吃這種市井味、風土味。如是者,東方之珠辦夜市,聽起來好像名正言順,但抬頭看看已殞落的霓虹燈、所剩無幾的大牌檔牌照,多少夢想早倒臥在地。然後,別人移山填海,在獅子山旁,搬來一座阿蘇火山。

 

夜市美食最風情

北京師範大學—香港浸會大學聯合國際學院  楊紫嫻

「憶得少年多樂事,夜深燈火上樊樓。」夜市是個讓人流連忘返的好去處,從古至今,都是如此。淄博小燒烤在網上正紅火,惹人垂涎,無奈搶不到車票,只好去尋覓珠海的人間煙火氣。那日考完試,朋友幾人互訴轆轆饑腸,打聽到附近有個新開的夜市,於是踩着落日的餘暉奔去。夜市位於一個菜市場門前,許多由鐵皮推車支起來的小攤,已經開始備料生火了。「武大郎燒餅、烤魷魚、烤全魚、烤苕皮、冰涼粉……」我們穿梭在鱗次櫛比的小攤間,應接不暇地數着有多少好吃的,好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轉完一圈,桌上便多了一份鮮紅的麻辣小龍蝦、一碗冒着熱氣的臭豆腐、一份焦香的烤苕皮和拇指生煎包、一盤滋滋冒油的烤魚、一把肥瘦相間的烤肉串和半打烤生蠔。四周炊煙滾滾,我們坐在攤主支起的小桌旁,在熱鬧的叫賣聲和鄰桌的碰杯聲中狼吞虎嚥起來。生煎包哢嚓一口下去,肉汁四溢,有一種被緊緊擁抱住的幸福感。肉最能解世俗的口腹之欲,又何況是烤得外焦裏嫩的魚肉、嫩而爽滑的蠔肉和緊實飽滿又點綴了孜然花椒的烤牛肉呢。不光是我們,四周的食客有些捧着冒着鍋氣的食盒,大口大口嗦着炒麵;有些戴着手套剝出完整小龍蝦肉送進嘴裏,就一口冰得流汗的青島啤酒咽下肚去;有些吃到打嗝,開始和同伴高談闊論……夜幕下的這小小一方天地,燈火通明,人聲鼎沸,這是屬於市井老百姓的深夜食堂,一口熱乎的吃食進肚,可以安撫疲憊的靈魂,讓人感覺,人間又值得了。

 

尋根饗宴

香港浸會大學 黃奕奕

「迺夜市,一定要來這裏。招厝邊,啊歡喜來鬥陣。」連周杰倫寫的歌都不免一提台灣夜市,更別說它在每個台灣人心中有着多麼神聖而不可侵犯的地位。每次到台灣旅遊,我最期待的行程便是到夜市撮上一頓,急不可耐地展開一場美食尋根之旅。尋的是台灣夜市裏草根的本土飲食文化,是齒頰間縈繞着的古早滋味。那些常駐在夜市裏的寶藏美食,不需華麗的門店裝潢,也不必依靠攤主的大聲吆喝,便能吸引一批批飲食男女接踵而至。老字號們傳承了祖輩的手藝,懷揣着前人的警語,默默耕耘好味道,誓不能砸了幾十年的老招牌。他們帶來的好滋味始終如一,食客總能從中找尋昔日的味覺記憶,回味過去的自己,這興許才是我要尋找的根。我不斷地穿梭在夜市的街頭巷尾,尋覓曾經予我慰藉與滿足的味道。「這碗滷肉飯的味道還是和以前一樣,豆花也一點都沒有變!」有時會為吃到記憶中一模一樣的味道而興奮不已,藉由嗅到那股熟悉氣味的瞬間,懷念當初的自己。捧着記憶裏的美食大快朵頤,即使夜市的人潮讓我透不過氣,我也依舊享受這種要將窒息的快感。也許置身於熱鬧與嘈雜當中的自己才是鮮活的,才有繼續走下去的力量。而不變的古早味總能安撫我的味蕾,療癒疲憊的心靈,與過去的自己對話:「多年不見,你別來無恙嗎?」

 

夜市裏的一縷油煙

保良局羅傑承(一九八三)中學  唐穎詩

本是待在家裏的夜晚,在媽媽的「慫恿」下,來到了那燈火輝煌的東莞夜市—沙腰碼頭。側聞這裏是石碣鎮赫赫有名的老街,沙腰碼頭位於沿江地帶,長廊對面的大橋是唯一一個能夠觀望整條街的位置,那回憶猶新。我在行駛在橋上的車裏,看了一遍又一遍,眼睛來回了好幾個回合,還是被這景色迷得神魂顛倒。良久,到達了夜市的停車場,即使在幽暗的環境裏,依然不能阻擋那熱鬧的氣氛。在環境壓力下,音樂是浮木,它跳着怡然自得的腳步來到整個夜市的中央,帶着自信和微笑在旋律中綻放,表演者伴着旋律,和吉他伴奏在風中漫步,給予賓客心靈悸動。隨着時間流逝,不經不覺已經走了半小時,老街不像想像般的大,兩百米的長度,言猶在耳的還是每個攤檔在叫賣的聲音,夜市裏售賣各種來自不同地方的小食,有章魚燒、椰子冰、魷魚、燒烤……或許不像餐廳裏的山珍海錯那般高檔,也不像五星級酒店裏的自助餐講求衛生,卻有一份無與倫比的人情味。「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射擊遊戲十元一次!」射擊攤檔的攤主在叫喊,我慢悠悠地走去看了一眼,只見那小豆丁在拿着飛鏢射向氣球,只可惜沒有達到目標,無法獲得那夢寐以求的獎品,大哭了一場。攤主看到這般狀況,便拿起了一個玩偶,偷偷向小孩遞去,輕撫那小巧的臉蛋兒。兩人的嘴角也不自覺的上升起來。以往的我不明白為什麼會有夜市這東西,更不想去了解,只覺得夜市的食物不乾淨,還有很大的油煙味。或許現實並沒有想像中的厭惡;想像中的美好也只不過是浮雲。只有去實踐、去探索,才能從中找到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