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時事
周末,我專門邀請我在美國長大的兒子跟我去看一部巴西電影《我仍在此》(Ainda Estou Aqui)。他老爸問我們電影內容是什麼,我說是關於那些南美洲國家七十年代發生的政變。他說巴西沒有發生過政變啊?我不熟悉巴西的歷史,不置可否,只知道該根據真人自傳改編的電影,得了奧斯卡最佳國際電影獎。
原來,電影說的是巴西一九六四至一九八五年軍人獨裁白色恐怖統治時期,一位反對獨裁政治的前國會議員被便衣帶走後人間蒸發,他的妻子和孩子如何在被軟禁和恐嚇中度過最黑暗的時刻。
看完出來,我對兒子說,民主政變這種事情,可能會在美國上演,我們要有心理準備。
被寵壞了的美國人
很多美國人從來都認為獨裁政權軍人政治都只會發生在別的國家,因為他們沒有在沒有法律保障的社會裏生活的體驗。他們坦然接受政客說假話愚惑民眾,因為他們認為政客就是那樣的人,隨他們怎麼表演,只要符合我的要求,我就選他/她,選錯了,大不了下一次換人就是了。
就像我們家的美國佬—南方人—共和黨,從二○一七年任上的總統特朗普稱在我們住的維吉尼亞州夏洛斯威爾遊行並故意開車撞死反對方的白人種族主義極右分子為「都是些好人」,到二○二五年二月特朗普發出一連串破壞美國憲法和法制的行政命令,他都保持一種「特朗普他成不了氣候」的安然態度,他既不是道德上認同特朗普,也不是贊同特朗普的政綱,哪怕二○二○年疫情席捲美國,特朗普不是提議喝漂白水,就是借疫情拉那些反對戴口罩打疫苗的民意,唯獨不及時採取措施防範傳播,造成百萬人死亡,我家這美國佬都只是搖頭一笑置之,唯一不斷跟我重複的是:「我沒有選他。」好像他的責任就是那一票,選出個爛人當總統跟他沒有關係。
當我指出特朗普稱那些打出「團結右派」和喊納粹黨「血與土地」口號的白人種族主義者為好人,釋放出非常危險的信號(我在美國幾十年,是到特朗普上台才出現這種納粹分子公開挑釁亮相的場面,他要「偉大」的美國讓我害怕),我家美國佬依然是那句話:「他是個瘋子,我上次沒有投他的票,下次也不會投他的票。」
每次我都說,「美國人如此坐享和濫用民主制度,這樣下去,終歸會把這個國家搞壞掉!」
我所認識的美國
我認真關注美國政治,並不是由特朗普公開為夏洛斯維爾遊行的白人種族主義者站台開始,那次事件卻是我為美國擔心的起點。我在美國的頭二十年,不僅靠在餐館非法打工完成學業進入高科技公司和商界,還拿過藤校全額獎學金重新回爐深造,妥妥地走完「進入主流社會」、「實現美國夢」的路程。後來的二十年,我選擇了「回顧文化」的道路,到美國首都從進入媒體到政府機構到法律行業工作,這才有機會認真地認識美國。
三權分立、媒體監督這個奠定美國穩固強大的基礎,對我來說是真真實實的日常,我每天做專題寫新聞,不僅要現場採訪,還要核查事實對證幾處,不說假話編造事實是最基本的新聞守則。我必須閱讀大量的美國歷史政治書籍,關注每天國會白宮和其他主流媒體的報道,才能產生客觀準確的判斷。在首都媒體工作也讓我能經常到國會兩院和商會等各種組織機構採訪,到各個智庫去旁聽我想了解的各種時事政治討論。
離開媒體進入政府機構工作,讓我有機會從內部了解了這具龐大的國家機器是如何運轉,三權分立的行政權是如何執行國會的立法,作為這具機器上的每一顆螺絲釘——公務員們,又要遵守什麼樣的規章制度來防範貪污腐敗瀆職,並且保證不被黨派利益操縱。從政府機構過渡到法律行業,我不僅參加了無數的取證庭審,對各級法院的功能和作用有全面的了解,更對司法獨立有了直觀立體的認識。
作為個人,我不是沒有在工作中和公共場合碰到過因為種族和性別的歧視,但是因為美國有保護女性和少數族裔的平權法律,這些歧視不是有所忌諱就是無傷大雅,使得我可以根據我的能力發揮和進取,不會因為有這些人的存在而無法安居樂業,或者感到挫敗和被威脅。
特朗普的反媒體和反政府
當特朗普打出針對政府的「清淤泥」 和針對媒體的「假新聞」口號,我頭腦裏的兩條天線自然先亮了起來,因為我知道事實上不存在他所說的主流媒體製造「假新聞」,反而是他一次又一次地說假話,天天在借民眾的無知煽動仇恨。而且他所依靠的梅鐸的「狐狸台」,恰恰就是反新聞原則,靠取悅民眾換取流量而崛起的。
任何政府機構都避免不了有官僚現象,制度和官僚是一對孖生兄弟,因為要靠制度來防範人治,制度的章程約制自然會影響效率。我自己就屬於不喜歡在官僚機構工作,而放棄別人羨慕的公務員職務,離開政府成為自由職業者。但是我也非常清楚,華盛頓的「淤泥」並不來自這些機構裏面的官員和公務員,而是來自國會的政客和白宮的委任,兩黨都有自己的金主錢袋和選區利益,是國會的議員們和白宮決定如何使用納稅人的稅金,用各種項目與合同回報選民和金主,根本輪不到聯邦政府幾十萬公務員染指。所以當特朗普把矛頭指向政府機構和媒體,喊出「讓美國再偉大」(MAGA)的口號,煽動起MAGA粉對媒體和政府的不信任,不是他不知道媒體和政府的功能,恰恰是要破壞這些功能,撤除新聞媒體對政客監督的防線,把政府變成他可以謀私的工具。
特朗普上台一個月來的內閣安排,所發出的一系列行政命令和使用馬斯克來「砍殺政府」,證明了我的擔憂:
.他撤掉監管政府機構行為的各類行政法官,解雇撤銷保護勞工、消費者和針對大私營商業運作和金融投資銀行企業設立的監管機構;
.對司法部門下手,解雇一批對他和衝擊國會案件進行過調查的司法人員;
.解雇聯邦調查局和國土安全局專門調查衝擊國會案件和對付外國干擾美國大選的部門人員;
.對中央情報局做五十年來最大規模的解雇;
.解雇國稅局六千七百名員工。
這些舉動一來是要銷毀司法部門和情治機構所掌握的特朗普的很多犯罪證據,從逃稅到性侵,策動衝擊國會到跟外國政府勾結助選。二來是讓政府機構變得真空,為他和其親信以後把政府變成他們謀私的工具做準備。
馬斯克是一個拿着聯邦政府幾百億投資和援助發展打造自己商業帝國的私人,讓他來砍掉監督他使用政府資金和遵守各種從環保到勞工利益的機構,砍掉監管他要開發的網路金融業務到太空業務的機構,等於是給他監守自盜大開綠燈,本身就是最大最荒謬的謀私。馬斯克為了掩蓋他解雇大批聯邦政府公務員的目的,美其名曰反貪反腐,找不到貪腐的證據,就編造假資料,在他有上億流量的社交媒體上大肆傳播。
如果這僅僅是兩人為了搞錢發財,也罷。讓人擔憂的是特朗普安插的國防部長是一名極右白人種族主義分子,特朗普整個內閣背景都大同小異,以膚色和極右保守主義劃線,符合他推出的一系列針對有色人種和推翻平權的政策和命令,包括取消DEI,取消白宮的西班牙語網站,將英語定為唯一的官方語言。不要小看這幾道行政命令,有了這幾道命令,所有有色人種、少數族裔和女性都變成了「低人一等」,用否定DEI來否定整個人群,給白男一群奠定「正統」地位。
有了這些命令,就業雙語教育和雙語服務(從法律到醫療)撥款都會因此被取消,英語有口音的人哪怕是移民二代也可以成為不被雇傭和不讓升遷的理由,這其實是在為建立以種族劃線(因為多數紅州鄉下的白人除了能說英文沒有更多的優勢)的等級制度邁出的第一步。特朗普的「讓美國重新偉大」是說給那些失勢失意的下層白人聽的迷幻藥,讓他們產生重新作主人的自豪與優越感,從而套牢他們的選票。
這也是特朗普明明是一個說大話撒謊行事不靠譜的瘋子,卻一次又一次拿到超過六七千萬選票成為美國總統的主因。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是中國封建皇帝統治的愚民術。特朗普也深諳這種馭民術,專門針對三類美國人來爭取打造他的選民隊伍,他們是保守的宗教團體,教育程度低的人群,白人種族優越主義者,而這些人群不僅特徵交錯,而且很多都生活在經濟落後的紅州。他們失業的原因可能是因為美國的高人工成本無法跟外國企業競爭,資本外流,讓他們成為既沒有土地又沒有就業依靠的失落群體,如果他們有良好的教育,或許還可以與時俱進,轉換行業,但是他們恰恰又繼承了反智的傳統,不是把星期天到教會接受牧師的傳教看作是真正的受教,就是不信任那些比他們有知識的人。
特朗普用他們可以接受的概念和簡單的口號,將他們的困境歸罪於左派和他們的理念(針對白人種族優越主義)、非法移民(針對失業和毒品氾濫)、同性戀和不同性取向者(針對保守教會),將他們的困惑轉移為對政府和其他群體的仇恨。你是反墮胎的,我就幫你在高院安插足夠可以推翻合法墮胎法令的法官,你就會對媒體報道我強姦性侵玩弄未成年女孩婚內出軌的道德品質視而不見,十戒在我身上不適用;你沒有高中畢業沒有大學文憑就業困難,我就告訴你,都是那些大學裏面的左派搞些政治正確害得你競爭不過那些有色人種和女人,是那些帶來毒品的非法移民讓你染上吸毒,搶了你的飯碗。
這些鏽帶州聖經帶州的選民,三權分立媒體監督離他們太遠,太抽象,解決不了他們「鄉下人的悲歌」。特朗普用粗鄙的語言罵這罵那,是要跟他們拉近距離,製造親近感,原來總統並不需要高大上,跟我們一樣地接地氣,他們在特朗普身上看到自己,立刻活出了自尊和神氣。推特朗普進白宮,是巨大的心理勝利。
從傳統金主到科技大佬的變化
當然,特朗普依靠的不僅是無知民眾,他也利用了傳統共和黨的勢力和他們背後有各種各樣的需要和目的的金主。比如像在石油化工農業行業有大量投資股份的科克兄弟,這些人過去三十多年一直經營共和黨的地方選舉和司法機構的基本盤,並且往高校投資建立智庫,推動擴大保守主義陣營的意識形態活動,像這樣的保守勢力,通過支持特朗普,他們終於將最高法院保守派法官變成多數,成功推翻自五十年代以來的一些進步的民權法律,其中最成功的是剝奪了婦女墮胎的權力。
另外一個令人擔憂的現象,就是原來特朗普背後的傳統資本勢力害怕矽谷的高科技技術行業跟他們爭奪資金,取代他們所佔據的傳統化石能化工等污染環境等行業的地位,特朗普為他們代言,反環保,反矽谷精英,反IT高科技行業。沒有想到矽谷出了個馬斯克,從反特朗普到給特朗普砸下一億美金助選,成為出入特朗普身邊的「寵妾」,一步完成財富與權力勾結的最勝算投資,也讓所有的矽谷大鱷CEO們亂了陣腳,生怕被馬斯克壟斷了政府的錢袋和立法,個個競相親吻特朗普的小腳,馬上跟隨特朗普指令取消DEI,取消媒體平台對謠言的監管。特朗普不費吹灰之力順利地招安了矽谷的大佬們,只有他的智囊班農連連頓腳,說這些人搞出來的AI高科技只會取代更多藍領就業崗位,給我們的紅州基本盤帶來災難,我們不可以重用馬斯克。
班農怎麼就沒有看明白,特朗普要當總統一是為了逃避進監獄,二是為了發財,如今他已經入住白宮,他並不在乎紅州那幫傻瓜,他們的低收入醫保和教育資金都要被馬斯克砍掉,AI給他們帶來更多的失業是歷史必然,資本主義社會就是適者生存,消滅貧富懸殊,救濟窮人是民主黨的政治正確,重新偉大的美國,就是砍掉給你們窮人的教育經費和醫保來填補為富人減稅的空額,讓富者更富,你沒看見特朗普還沒有正式上任就讓他太太發售虛擬貨幣meme coin,先撈基本盤一把(很快垮了坑的都是「侵粉」)。今天又發出通知,說是美國政府將購買虛擬貨幣,等着發下一筆國難財。
收緊言論自由和媒體監督
任何專制獨裁都需要控制言論,利用言論自由是特朗普造假說謊的利器,但是他一上位,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控制言論自由。他以美聯社不跟隨他將墨西哥灣改成美國灣的做法,不允許美聯社的記者參與白宮記者招待會;他要打破白宮記者團一個世紀以來由專業人員自己組織的傳統,由他來確定記者團人選,好剔除批評他的媒體,塞進做他傳聲筒的人;他利用手下的FCC政府機構調查公共廣播電台和CBS,卡公共媒體經費;他上告ABC和CBS,企圖推翻一九六四年以來一直用來保護媒體新聞獨立自由的蘇立文法案,希望讓他安插進最高法院的多數派保守法官會助他癱瘓媒體,剝奪美國人的新聞自由。他甚至連甘迺迪藝術中心這樣的文化機構也沒有放過,開除了所有的董事,安插進自己的人選,把自己變成董事長,可以控制什麼樣的音樂歌舞可以在首都的藝術中心上演。
以揭露水門事件讓尼克森下台而聞名的《華盛頓郵報》評論版的主編二月底辭職,因為《華盛頓郵報》的東家是亞馬遜公司大老版貝索斯,貝索斯繼馬斯克之後第二名投靠特朗普,他要讓特朗普看到,他已經廢了《華盛頓郵報》批評特朗普的喉舌,從此《華盛頓郵報》可以讓特朗普放心,不會看到批評他的評論。
波多馬克河水冷媒體先知,特朗普沒有食言,他用製造假新聞謊言上台後,一定要消滅說真話揭露現實的媒體。這還是開始,我相信他還會有更多的舉措。
俄羅斯的特洛伊木馬
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二月二十八日到白宮與特朗普商討俄烏停戰,被特朗普和萬斯當着媒體羞辱一通後趕了出來,不僅在全球,也在美國人中間掀起軒然大波。對待烏克蘭的態度成了一道分水嶺,頑固的「侵粉」依然認為拿美國人的錢替烏克蘭人打仗沒有道理,且不說這些人不認為國際信用和道義值二兩幾毛,不信什麼普世價值正義原則,更別說他們不懂美國維持國際聯盟陣營是為了保護美國的經濟利益,花出去的是小錢,得回來的是國際社會秩序的穩定,只有穩定的國際社會,才會有經濟貿易的暢通繁榮。他們看不出特朗普上來先羞辱澤連斯基不穿西裝的低級,更別提萬斯露出了鄉巴佬紅脖子的本色,公然要人家開口感謝自己,這一正一副丟盡了美國人的臉,應該說是丟了大多數美國人的臉,連去年投了特朗普一票的一些人,也上媒體懺悔,說沒有想到特朗普和萬斯會這麼醜陋。
其實,特朗普一開工首先就凍結美國援助署USAID的資金,停止所有外援,以破壞美國二戰以來的國際外交戰略,將盟友推給敵人。他對傳統民主國家盟友發出各種惡意攻擊和關稅威脅,斷絕與民主國家的聯盟。他將侵略者說成是受害者,要被侵略者割地賠款求饒,且繞過被侵略者跟侵略者單獨談判,出賣被侵略者利益。
賀錦麗在競選的時候就預言過特朗普如果上台,這些事情將會發生。外媒媒體也一直有關特朗普是KGB(蘇聯國家安全委員會)埋下的內奸的報道,消息來自原KGB有名有姓的官員。說是KGB六局經過對美國可能收歸利用的對象作心理分析,認為特朗普極其自戀自大,沒有道德底線,因此有很多可以攻破來事後要脅的弱點,於一九八七年招聘了當時四十歲的特朗普,代號「克拉斯諾夫」云云。
不管這是真是假,特朗普上台後做的每件事情,看上去不僅損害美國利益,而且非常符合俄羅斯的願望。俄羅斯從外部沒有辦法癱瘓美國的政府機構,讓國家機器失靈,特朗普從內部做到了;俄羅斯沒有辦法破壞美國二戰以來跟歐洲民主國家結成的國際外交聯盟,特朗普幫他成功實施;大俄入侵烏克蘭三年無法攻克,現在可以由美國來協助逼迫烏克蘭割地投降停戰。美國突然變成了「邪惡軸心」的成員,在安理會上跟俄羅斯並肩投票。
且不要說特朗普要美國放棄作為民主燈塔的國際地位,他的每一項外交政策都是朝着閉關自守、背信棄義、拋棄共用普世文明價值的盟友、投靠不守信義的霸凌之邦而去,最後不僅將美國孤立於西方民主國家,也跟上下為鄰的加拿大和墨西哥對立。他的關稅政策必然會帶來反彈,帶來更高的原料和商品價格,加速通脹,打擊美國本土的經濟和就業。
他這麼做,圖的是什麼?圖普京的友誼,還是有把柄被捏在人家手裏,如今成了人家放在美國的特洛伊木馬?
從內部發生的民主政變
很多人都在問,美國難道就沒有可以約制特朗普的規章法律?民主機制怎麼今次不起作用了?
美國民主制度從內部失效,首先是共和黨的特朗普化和被收編。共和黨控制了國會的多數票,他們任由特朗普不斷地越過法律界限,試探法律約束力,把他們應該做的事情由特朗普去做,而應該對特朗普進行約制的時候卻無所作為。民主黨作為少數派無法通過任何法案阻止特朗普,乾脆希望看到特朗普越做越離譜,等特朗普自己來修改民眾認識,等明年中期選舉改變共和黨佔領兩院多數的局面。
然而,今日社交媒體的碎片化和大數據投使用者所好的推送方式,使得人們不易識別事物真相和辨別是非,更多依靠個人化情緒和偏見來作判斷。要想改變「侵粉」的認識,並不是那麼容易和很快發生的事情,必須要等經濟出現更大的危機,普通人生活受到更嚴重的影響,才會有更多的美國人醒悟。
如今只有一些訴訟,暫時阻擋了一些特朗普命令的實施,但是訴訟都需要時間,也無法堵截特朗普所有的行動。到明年中期選舉這一年時間裏,特朗普還可以做很多事情。特朗普公開抵制憲法和破壞國家法制,他正在做的是一場民主政變,而且是佔據着合法的地位。納粹只花了一年零三個星期的時間就摧毀了一個立憲共和國,特朗普需要多少時間?
在澤連斯基被特朗普趕出白宮之前,我看到中文社交媒體上「挺侵」的比英文社交媒體上「挺侵」的還多,尤其是很多自稱信奉自由主義普世價值的學者文化人,會為特朗普的種種行徑做出辯護,甚至拿出哈耶克的理論來作依據,認為特朗普是在反左糾錯。對美國社會現實和制度缺乏了解,用書本理論解剖美國複雜的社會政治現實,難免發生牛頭不對馬嘴的錯位。但是如果連特朗普為侵略者幫兇,對被欺負入侵的弱小盟友翻臉,強迫人家割地求和也被認為是合情合理,那麼這些人就需要收起自由主義思想者的稱號,更沒有資格再談普世價值。特朗普的所作所為都違背民主自由平等的理念,是在摧毀美國的民主制度,現在是美國的至暗時刻,為想成為獨裁者的特朗普叫好,會被釘上歷史的恥辱柱。
(作者為旅美作家、本刊特約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