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冊:明月灣區
2024-10-30
二〇二四年十一月號
學苑春秋·學府點滴【遊園】

遊校園

香港中文大學 李端宜

 

大一偶然一次徹夜留守校園,自大學圖書館推門而出,腳踏清晨的百萬大道,赤金色的鳳凰從盡處的大樓飛躍而出,烙去了校園裏紛紜的足跡—那時四處無人,彷彿在屬於我的征途上,百萬歸零。

自圖書館走出的景象如一,幾年中定然看了不下百遍,令人有種時光延綿不絕的錯覺。暑假以來首次回校借書,才赫然發覺自己已即將踏入大學第四年;我想在中大的千餘日裏,也必有在此看過日出的同儕,頂着翎紋似的雲,在同一條大道上各自穿梭。我可以在偶然一次走過,如初試一般用碧秋樓入詩;也可以在擦身而過之際,聽一個陌生人描繪未來。

也必有人像我趁着不必匆忙的時間,沿路走至銘澤樓。猶記得在報章圖片上的初見,也記得幾年前路過一抬頭,首次親見那「煲底」似的圓。這裏的人或上山或下坡,來去匆匆;今倒也見有人在此相約,把這裏當作路標。想來在此,大部分人渴望的,皆是對人生、前路、一切意義上下而求索。上下左右,有方向總是好的—我在此往復多次,漸漸也欲把它當作人生的錨。只是這充滿生命力的一處,到了離別之時,卻怕勝似楚門世界的破滅。

明年,我將會在此作最後駐足,和左邊的、右邊的一起在眼前的梯級上,向後俯瞰逐步走過的百萬階磚。征途仍在繼續,惟記憶中赤金色的日出,如一二片羽落在學子心間。

 

 

荔枝角公園「嶺南之風」

英華書院 謝雋穎

 

城市之喧,自然之幽,在此處,只有一牆之隔,而毫不相擾。​​​​​​潺潺流水,花紅柳綠,何能拒之?遊園尋樂,如何能之?

入東門往前走,走到廊橋,足可飽覽園中心的月池。池水綠如碧玉,及見清澈透底,透視着水底魚兒們嬉戲,時而魚貫暢泳,時而你追我趕,時而躍出水面,自得其樂。陽光明媚時,水便如無瑕的鏡子一般,倒映出水中心隨風搖曳的楊柳枝葉,岸邊的奇卵怪石,襯出仿古建築背景,形成一幅波動的油畫。

此園的兩旁便是林蔭小徑,筆挺的綠樹,看起來強壯而有力;玲瓏別緻而五彩繽紛的花兒上,嶄露出清晨的露珠;鳥鳴蟬叫奏出清晨的美好。秋天時,紅橙交雜的樹木,把小徑染紅,使花兒染橙,彼此交相輝映,美不勝收;樹葉、花朵飄落在小徑上,鋪成華麗的地毯迎接客人的到來,此情此景,恍如人在畫中。

中式庭園,最不缺的就是優雅而高貴的古典風雅。湖邊小間中,蹲着兩張小木椅,一個小茶几,對視着透光的窗。正入黃昏時,金光入屋,窗外湖景別具雅緻,鋪上一層金光絢麗。向外走便是園林景色,傍水看林,左可觀游魚,右可接落葉,微風徐來,落葉飄飄停留在水面上,微動漣漪,一波傾城。想像一下,古人攜友,黃昏來客,共飲一杯,賞美景,吟詩作,甚哉,如斯美景!

此處,尚留一角幽靜;吾心,何處尋幽?

 

 

遊園——遊中大校園

香港中文大學 曾宇欣

 

我一如既往地,趕往山腳上課,卻在堪堪到達前,收到課堂取消通知。以往我總是步履匆匆,止不住急切,在校園只遊於教學樓及宿舍之間,此刻猛然站立,頓失目標,在偌大校園失去方向,竟不知應去往何處。

 呆然站立片刻,心血來潮,突然欲一遊中大校園。我經過蘭苑,沿未圓湖走,輕風悄然拂過,泛着微黃的樹葉掉落,落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途人途徑此處,稍有不慎便踩碎片片枯葉,像金光灑滿腳下。我從未留意,原來親自沿未圓湖行走之風景,與遠遠眺望如此不同。

半晌,便走到康本園,「七小龍」均辛勤地運作着,載我向山腰去,我看見同窗在樓梯急步往下走,神色匆匆,像極了平日的我,此刻,我卻漫無目的地遊走在校園。經過何草時,我憶起往日朋友提起的何草貓,左顧右盼,欲捕捉小貓矯健的身影,良久,才頓悟牠們已遠去。

行至善衡校園對開路口,途徑清幽的苗圃徑,此處人煙較稀少,取而代之,小昆蟲相當活躍,牠們在我腳下或跳躍,或緩慢爬行,似是也在漫遊着。我走向盡頭的快速電梯,按下了九樓,看飛速上升的數字,失神片刻,思考接下來該去往何處,我忽然想去新亞圓形廣場坐坐,又想去聯合草地看看那雕塑……思及此,心中一陣喜悅,畢竟,在急促生活中這般悠哉遊園,實屬難得。

 

 

夢醒時分,懷戀依舊——白先勇小說〈遊園驚夢〉讀後

香港都會大學 黃偉興

 

上個禮拜,偶然聽到《牡丹亭》的婉轉旋律,便回起從前上崑曲課時觸及《牡丹亭》的驚艷之感,那一刻,我彷彿初次知曉了「懷戀」的深長意味。而近日,閱讀完白先勇先生的小說〈遊園驚夢〉,回看錢夫人的命運以及那優美的唱詞時,我不由地再次沉醉於那跨越時空的情感意蘊中,體會着那份難以言喻的懷舊與悵惘。小說中的女主人公錢夫人是崑曲藝人出身,她於亂世中嫁入將軍府,一時間風光無限,而數十年後,隻身一人的她流落他鄉,前往竇府做客時,又聽到那首熟悉的《遊園驚夢》……在小說中,錢夫人及一眾性格鮮明、各異其趣的人物形象躍然紙上,以回憶閃回的方式,對照了過去和現在,以及「入夢」和「驚夢」的現實落差。譬如「台灣的花雕到底不及大陸的那麼醇厚,飲下去終究有點割喉的。」字裏行間流露出對過去的懷戀,在今昔對比的緬懷過去,着實令人動容。

白先勇以由淺入深的敘述方式,將錢夫人那坎坷半生的歷程,精心提煉並融入了小說場景中。他把對崑曲藝術乃至中國傳統文化熱忱,融入意識流的創作手法中,構築出小說〈遊園驚夢〉的懷舊情感,他既追戀過去的生活,又滿懷對故舊文化傳統的眷戀。或許過去的都已陳舊,但總有些「奼紫嫣紅」值得去守護。

 

 

屋邨公園裏的童趣

香港都會大學 秦臻燕

 

我自小在屋邨長大,屋宇樓下便是公園。它和其他的兒童公園並無太大差別,如地板上鋪着不同圖案的彩色橡膠地墊;以安全為首,比成年人還矮的膠製滑梯;像是湊數且沒存在感的過三關遊戲面板;坐上去像是被膠水黏着,只能微微顫動的搖搖馬;少不了還有嬉鬧一會兒後,讓雙手都沾滿鐵臭味,手掌紅彤彤的單、雙桿器材。

公園裏到處都是跟自身年齡相仿的孩童,就算因事未能與死黨結伴同遊,只要膽粗粗走上前去講一句:「可摸以摻埋我玩吖?」便能跟大家打成一片,結識到新朋友。今日就猜皇帝,聽日就何仔公,後日就狐狸先生幾多點……雖則來來去去也是這幾款遊戲,但那會兒亦不覺乏味。

而當其時最受歡迎的遊樂設施莫過於—鞦韆,每每也需排隊輪候着。小時候的我夠晒「沙膽」,坐着盪總覺不夠過癮,偏要站在鞦韆椅上盪得高高的,什麼危險與否早已在一次次的擺動下被拋得杳無蹤影。

微妙的是,明明那時候的我奮力搖盪仍感刺激不足,但如今獨坐在鞦韆椅上輕輕飄盪數回,已被一股離心力嚇怕得要趕緊暫停。我抬起頭環視着這片遊樂園,明明此處為我歸家的必經之路,是從什麼時候起我卻開始視若無睹,並不曾踏進園內半步?公園裏的娛樂設備似乎乏善可陳,但它作為一個載體,將那時候一班貪玩的屋邨小孩集結在一起,當中衍生出那份簡單又純粹的快樂,彼此間口頭承諾「聽日再一齊玩吖!」就足以點亮我整個童年時光。

 

香港浸會大學國際學院 梁宸甄

 

回想起最快樂的時光,便是幼稚園的時候。每天上學的活動就是與同學們玩耍、一起吃茶點、學着最簡單的知識。與他們相處的時候,偶爾也有些小碰撞,但小朋友的心靈都很純真,一會兒便忘記了剛剛的爭吵,也不擔心會被記仇,令幼稚園的環境總是充斥着歡笑聲。

三年的時光一閃即逝,小學的生活沒有幼稚園的輕鬆,我的世界漸漸被分數介入。慶幸也有相約同學放學後到附近的公園遊玩,一起玩滑梯、玩「狐狸先生幾多點」、盪鞦韆,我們會比較誰盪得最高,也會看看誰才是遊戲王。可惜,天色總會在歡笑聲中悄悄變暗,沉重的功課仍在家守候着我們。但這些快樂伴隨畢業而消失,因為我不敢幻想自己以吊車尾的成績入讀英文中學後的生涯。中學生都不怎麼會到公園玩耍,因為他們更喜歡主題樂園。在面對不同的壓力下,我也到過主題樂園,過山車的快感能讓我短暫忘記學業壓力。這是一個神奇的地方,一道門隔開了世俗的煩擾,但可惜一名普通中學生,無法負擔得起經常去玩的門票,所以這種快樂是稀有的。踏出這道門,壓力便會接踵而來,而下次再來的日子更是無期。頂着壓力跨越文憑試升讀大學,踏入社會的倒計時只剩下數年,我試着計劃我所追求的玫瑰園。兒時曾想過成為護士、律師、醫生,但這跟我長大後的興趣背道而馳。在急速的步伐中,我發現,寫作治療了我的喘息,舒緩了我的焦慮。或許成為一名作家也是個很好的選擇,與狗作伴,與書為友,漸漸呈現在我的園中藍圖。